“啥是草鬼婆子?”
杜铭川以前听过一些湘西一带的传说,知道这边有很多神神秘秘的东西,在大山里流传。最有名的大概就是赶尸,还有下蛊,落花洞女,城州符等等,但“草鬼婆”却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身上有蛊的女人。”表舅塔台一边走一边跟杜铭川解释着,“苗人都信蛊,他们把蛊叫做草鬼。这种草鬼都附在女人身上,再一代代传下去。谁要是得罪了鬼婆,那就有罪受了。我就在苗家寨子里亲眼见过被下了蛊的人,那病得叫惨哦,最后烧香磕头给鬼婆送了钱,才算把蛊收归去。”
杜铭川就问:“那兰花家是苗人?”
塔台说:“那倒不是,她本来就是溪头村的人。草鬼婆也不见得一定是传女儿的,尤其现在,各家寨子对草鬼婆都深恶痛绝,要是身上有鬼,谁敢娶哟?万一要是让草鬼沾到男人身上,那男人就死惨喽。草鬼附一个人身上时间长了,那女的要是喂不饱它,草鬼就要找别人。所以千万不能和草鬼婆接近,就算她不想害你,也难保她身上的鬼不来害你哩!”
杜铭川不解地问道:“那咋说兰花是草鬼婆呢?倒底怎么回事啊?”
出吊脚楼上了前往寒石寨的山道,塔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这才慢慢的跟杜铭川说道起来。
二十多年前,塔台还是个jīng壮的小伙子。而这大山里还是个群兽出没的地方,人们要是出远门都结伴而行。
zhèngfǔ为了普及教育扫盲,把镇上的一间旧庙改成了小学。从溪头村到镇上要翻山越岭的走上十几里山路,一天一个来回,就基本上没几个上课的钟点。可山里人一辈子就穷在没化上,娃娃们有学上大家都高兴,就算一个月只去十天,一天只上一个小时的课,那也能认识好些个字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路上的安全。村里只好组织青壮年,每天轮流送十几个娃去上学,到放学了再去接回来。
那年冬天,早早地下起了大雪。塔台和另外三个年轻人护着一群孩子,踏着积雪走在回村的山道上,只要再翻过一座山头,就能望见溪头村的吊脚楼群了。
这是那年最后一次护送孩子们回家了。由于下雪后山路变得异常难走,镇上决定让学校早点放假,来年chūn天再开学。孩子们为盼望已久的寒假高兴,不管大人的一再喝斥,一路嬉笑打闹着。
一个调皮的男孩抓了一大把雪,在手里揉搓成一个雪球,转身朝来时的路上扔了出去,大喊着:“后面有条大狗,快来打狗喽!”孩子们纷纷捡起雪球朝身后扔去,大声地叫着笑着。
塔台正想骂他们胡闹,这会儿哪来的大狗?回身一看便愣住了,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身后的小路上还清晰的印着他们一群人的足迹,远处被雪覆盖的一片雪白没有半点杂sè的山坡上蹲着一个灰sè的影子,静静的看着他们。这哪里是什么大狗,分明是一匹灰狼。
另外三个年轻人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眼里露出惊异神sè,不安的向四周张望着。他们知道这大山里有着大量的狼都是成群的,很少单独出来觅食。
几个大人回过神来,立刻收拢孩子不让他们再嬉闹。当孩子们得知后面跟着的就是大人们嘴里说的会叼走不乖小孩的大灰狼时,顿时吓得不敢再动了。
塔台对另一个小伙使了个眼sè,低声道:“你脚程快,先跑回去喊人。”那小伙答应一声,便一路小跑着往溪头村去了。
塔台只希望那狼真的是掉队的独狼,但这个希望很快就落了空。身后又多了好几个灰sè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他赶紧催促孩子们快些走,如果仅仅是匹的小狼群,还不敢大肆围攻他们十几个人的队伍,只要坚持到村里的人赶来,就能将狼群驱散。
孩子们走雪路毕竟走不快,好不容易转过山口,远处的吊脚楼群已经若隐若现,可眼前的一幅景象却让塔台和他的同伴几乎绝望了。
前路上一群狼,正在撕咬着被扑倒的猎物,鲜血浸红了地上的白雪。塔台认出来,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先前跑去喊人的小伙子。
狼群中一匹高大壮实的白狼,在一群灰狼当中显得尤其突出。它昂起头“嗷”的叫了一声,狼群停止食猎,开始向他们靠近。塔台数了数,有十一头,加上后面的五头,总共有十六头狼把他们给围了起来。
狼数和人数几乎形成了一比一的比例,而前去报信的人已经死了,这雪后的大山里,再也没有人能来救他们。
孩子们挤成一堆,吓得瑟瑟发抖。四个大人挥舞着手里的柴刀,护着孩子们贴在路边岩壁的一处凹陷里,做着最后的努力和挣扎。
就在人们已经绝望的时候,山口突然奔出一条人影,手里拎着一把不足两尺长的短刀,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就到了狼群的身后。
最后面的一匹狼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危险,转头扑向那条人影。
塔台根本就没看清那人的动作,眼前刀光一闪,扑过去的狼还未及发出惨叫,便重重的倒在地上,颈间的鲜血汩汩流出,渗入雪地里扩散出殷红一片。
那人前冲的势头却没有受阻,又是刀光一闪,第二头狼作势要扑还没跳起,狼头就已经滚落在地。紧接着第三头,第四头,第五头……
溅起的鲜血像雨一样洒落,在地上与融化的血水一起,汇成了一股赤sè的涓涓细流。
也许是发生得太快叫人来不及反应,塔台和一群孩子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不但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和绝望,甚至忘记了身后还有几头狼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连斩五匹灰狼后,那人举刀奔着白狼冲去。白狼死死的盯着来人,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响声,周围的灰狼好像听懂了它的命令,六头灰狼同时跃起扑向这个天神一般降临的人。
那人前冲的脚步一顿,右脚点地,随着身子的转动,一片刀幕挥出,扑过来的灰狼几乎同时倒地,脖子处挨了致命的一刀。
白狼在那人挥出刀幕的时候,不甘心地看了看围在中间傻愣着的孩子,昂头一声长啸,闪电般窜入了旁边的树林,其余几匹也跟着白狼逃往树林,反应稍慢落在最后的两匹又被那人追上砍倒。
刚才还虎视眈眈的狼群,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躺着地上的十三具狼尸。
塔台想起了传说中的一种人――刀客。不管是西北的大漠,还是西南的苗疆,到处都流传着刀客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