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爱女孩的声音都变了,杜铭川又怎么听不出来。他捡起地上的手机,摁亮了屏幕,便看到那张兰珠翻出来还没有退出的照片。
杜铭川将手机收起来,仰望天空,脑海里泛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孙娜――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也是曾经令无数男生为之疯狂的申大校花,他们曾有过欢乐也有过误解,在经历多年的分别和各自的苦难后,他曾准备呵护这个女人一生。可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他的好兄弟和他一起被学校开除,他的母亲因此气得大病,他在申州还欠下了一大债,他的未来因此变得迷茫起来。
在他最需要关怀和支持的时候,孙娜却消失了。他曾经试图忘记这一切,等母亲的病好起来,就可以回到申州再展宏图。他删除了电脑和手机里的全部照片,但最终还是抱着一丝留恋和一丝幻想,保留了这唯一的一张。
九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看到了兰珠的变化,瞪着眼珠命令道:“你还不进去看看!”
杜铭川只好硬着头皮往屋里走去。他隐约猜到了兰珠为什么闹情绪,但又不太敢确定。要是猜错了人家姑娘的心事,那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这个女孩。
兰珠在火堂里哭了一阵,便收起眼泪,忙活起来。外面的三个男人要吃饭哩,她总不能只顾着自己的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而忘记了做女人该做的事情吧。
但她一见到杜铭川走进来,便又紧张起来。她猜想着铭川哥哥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心事了,一定是进来安慰她的。她好想扑在杜铭川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然后把照片的事情给忘了。
杜铭川走到兰珠面前,瞧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一阵酸楚。他忍不住想一把将兰珠抱住,但理智告诉他这不行。这个像山泉一样纯洁,像山茶花一样明媚,像鸟儿一样zìyóu快乐的女孩,是属于大山的。而杜铭川知道自己却是一个不折不扣,被物yù横流的都市,污染了身体和心灵的人。
他也很想就留在山里,再也不回城市。但那又怎么可能?城里有他成长与奋斗过的痕迹,有他患难与共的兄弟,以及那虚无缥缈却不得不为之努力的所谓前程。
他不知道说什么,伸出手指揩了揩兰珠脸上的泪痕,轻轻地问:“怎么啦?”
指尖触摸脸颊的温柔,让兰珠暂时忘记了苦恼,低着头说:“人家就是想哭一下嘛,我没事哩!”
杜铭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兰珠假装快乐的样子,笑着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你去忙喽,莫管我!”边说边将杜铭川推出火堂门外。她关上门,眼泪哗的一下又流了下来。
杜铭川只好回到屋外。九公已经点上了烟锅,见他出来,吐了一口白sè的烟,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糟老头子说不好,但你是我徒弟,有句话还是得说一声,‘莫亏良心,莫负人心’。”
杜铭川知道话里的意思,朝九公尴尬地笑笑,说:“学生记住了。”
九公点点头,道:“恩,你能记住就好。还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将来回了城,千万莫在人前炫耀蛊术,最好提都不要提,有治病救人的机会,莫要施恩图报。还有一点很重要,蛊灵石万万不可见血!”
“为什么?”杜铭川奇怪地问道。
九公摇头说:“我也不晓得,这是师门遗训,你照做就是。”
杜铭川猜测大概是血属污秽,见了血或许就不灵了吧,便也不再多问。
兰剑一直沉浸在对刚才那几刀的回味中,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动过一下。此刻,他才仿佛回过神来,突然问道:“我阿姐怎么啦?”
杜铭川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兰珠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已经调整了情绪,不再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样伤心,没有人欺负她,也没有人欺负铭川哥哥,而且她知道铭川哥哥已经想到办法把她们接回溪头村了。此刻的她又恢复了满脸灿烂的笑容,说:“我好的很哩!已经热好了饭,你们可以去吃喽。”
杜铭川终于释怀,不必担心在九公和兰剑面前还要尴尬地去哄这个女孩。九公也笑着摇了摇头,端着烟杆子吧嗒吧嗒抽起来。
正当他们准备进屋吃饭的时候,寨口一条人影挥着手奔过来,大声喊着:“铭川!九公!出事哩!出事哩!村里又出事哩!”
……
阔哈在和杜铭川一番长谈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过去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让兰花成为自己的女人。既然兰花需要一个英雄,而杜铭川又有办法让他成为这个英雄,那他又何必听从山洞里那人的指使,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rì子呢?
第二天天一见黑,阔哈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后山坳林子里的山洞。
他在洞口定了定神,平息一下因紧张而有点快速的心跳,拨拉开洞口的蒿草,往黑幽幽的洞里张望了两眼,压着嗓子喊:“大仙!大仙!”
“进来吧。”得到乌龙的允许,阔哈才战战兢兢地进了洞。点亮烛台上的蜡烛后,他从干粮袋里拿出蒸好的大块腊肉和几块包谷粑,说:“大仙,你先吃着。”
乌龙盘腿坐在石头上,拿起一块粑粑放到嘴里,问道:“怎么这么多天才来?事情怎么样了?”
阔哈眼神闪烁了一下,奉承道:“大仙你料事如神哩,那苍九公他到溪头村来过了。”
“哦?”乌龙一口吐掉还在嘴里嚼着的食物,问道:“说,怎么回事?”
阔哈就说:“是这么回事。杜铭川去请九公,结果人没来,只拿了几包药下来。那小子就去给左估几个治病去了,可没治好,隔天九公就下来了。这九公果然还是有两下子,一来就把他们身上的虫子给弄出来了。”
“后来呢?”乌龙急切地问道。
阔哈说:“后来也没什么,九公交代了几句就在塔台他们家住下了,今天才回去。这不,我马上就来给你报信了。”
“嗯?”乌龙凑过身子说,“他住了两天,你就没看出点什么不对来?”
阔哈摸着头,装作仔细回想的样子,一拍大腿说:“对喽,我看九公来的时候jīng神好的很,走的时候好像有点蔫菜,脸sè白的很,大概是病喽。”
“哈哈哈!”乌龙大笑起来,“苍鹤呀苍鹤,你有蛊灵石又怎么样?百蛊噬心!你就乖乖在寒石寨等着我来收尸吧!”
阔哈看着他脸上的刀疤狰狞地抖动着,吓得一哆嗦,小心地问:“大仙你要去寒石寨吗?啥时候帮我练情蛊啊?”
“你急什么?”乌龙冷冷的说,“百蛊噬心发作会在七天内血尽而亡,等苍鹤一死,我拿到他的蛊灵石,帮你练情蛊还不是小事一桩。三天后我就去寒石寨,我还想见我这个师兄最后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