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全被双规后,他老婆就不再追究他包二奶这点“小错误”,转而四处活动,企图将他捞出来。但张福全在招待所里并没有等到他那位高权重的小舅子的救赎,纪委工作人员日以继夜的“问候”加上还没有完全好的伤痛让他难以支撑,他只好以绝食相对抗。
纪委工作组的组长拿着手机播了一段录音,当听到李正国浑厚的声音传出“秉公办理”四个字后,张福全的意志终于垮掉了。六十来岁的老头子把头埋在被窝里痛哭流涕,然后起床在护理人员的帮助下吃了一顿饭,便开始交待自己的问题。
驼峰岛之旅结束后,董子健本想立刻在天都举办一场庆祝会。但由于卫华的伤没好,而那些商人们刚回到申州也都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因此庆祝会便被推迟了一个月。而杜铭川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了拯救青蛙的全部计划。现在,他和少安、青蛙、肥牛、兰剑等一众人等回到了申大门口的大排档,并且邀请了刚刚晋升为副局长的谭志刚,开起了他们自己的庆功宴。
要是放在过去,谭志刚是绝对不愿意和青蛙这样的混混坐在一起吃饭的。尽管他很早就和青蛙打交道,并对他的硬气和原则颇有几分欣赏,但兵和匪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今天这顿宵夜却不一样,青蛙已经洗掉了案底,而谭志刚更看重的是和杜铭川的关系。
从一个派出所的小片警摸爬滚打二十年当上了分局治安支队的支队长,谭志刚深知没有靠山的痛苦。进了公安系统就是进了官场。你可以凭借破几个案子立几场大功升上几级,但到了一定的位置后,上升通道就对“天道酬勤”这四个字关闭了。因为没有背景。谭志刚在支队长位置上一直没有获得提升,他还是局里唯一一个没有副处级别的支队长。
他努力了好多年,就是为了争取一个副处。只要升上了副处,在副局长任上干个几年,再争取升到处级,那样上头一般会考虑让他到政协挂个副厅级职务退休。这就是他过去对自己未来人生的规划,但现在顺利升上副处以后。他的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他还年轻,现在就规划退休的事情未免显得太暮气了。
杜铭川的出现让谭志刚看到了新的希望,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力量。尤其是当他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理了一遍以后。脑海里不自觉地就生出了“运筹帷幄”这个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扳倒了张福全,救出了青蛙,整死了强彪。连龙腾集团的公子爷都被牵连进了局子。而最关键的是作为一个有着多年治安管理经验和侦察能力的老警察,却根本不知道杜铭川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这得有多么通天的手段啊!
申州天气已经变得寒冷,冬夜的风吹得人瑟瑟发抖。除了肥牛因为一层厚得可以抵挡西伯利亚寒风的脂肪而只穿了件单衣外,其余的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老板给他们弄了一个大火锅,蒸腾的热气立刻驱散了寒意,锅底溢出的火光映着人们嘴里哈出的白色雾气。
青蛙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和杨小红一起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都说大恩不言谢。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和小红敬各位一杯!”
肥牛瓮声瓮气地说:“土匪就是土匪,一开口就是江湖味!光身上洗白了没用,什么时候把肠子清干净了才算真干净,别再让铭川和谭局给你擦屁股了!我说小红,你得好好管着他,这家伙可是个硬茬,也就你能把他弄软咯!”
杨小红自然听出了肥牛话里调侃的意思,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众人一下子哄笑起来,在愉快的气氛里干了杯中的酒。
杜铭川举杯朝谭志刚说:“谭局我敬你一杯,一来贺你高升,二来也是表示感谢。”
“哪里哪里,我还得谢谢你呢!”穿着便服的谭志刚没有端局长的架子,就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憨笑着和铭川碰了杯,眼神中还略带着一丝恭敬。他觉得有必要和杜铭川保持一种良好的关系,直觉告诉他,这个不一般的年轻人虽然不是官场的人,但将来也许能够站到申州这座大城市的最高处俯瞰众生。要和这种人结交,只有当他还在底层煎熬的时候,一旦等他进入上升通道,就像列车驶出了车站,不会等待任何一个没有赶上发车时间的客人。而且,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在官场上站队,你有选择的权利,却没有不选择的权利,同志之外就是敌人。像杜铭川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对谭志刚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大排档的老板前前后后地忙活了一阵,又弄了不少拿手好菜,才摘了围裙对大伙说:“你们都可劲儿吃,这顿算我请。”
丁少安奇怪地问:“老板你是发财了还是良心发现了,怎么这么好心要请客呀?”
只有杜铭川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指着旁边的座位说:“坐下一块儿喝点,都不是外人。对了老板,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姓梁,你们叫我老梁就行了。”老板坐下来自个儿倒了一杯酒说,“过去穷,乡下人就知道个‘人多力量大’,我爹妈一伙子生了七个娃,我前边还有五个哥哥俩姐姐,到我这儿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三斤重,于是就起了个名儿叫梁三斤。那时候都说我活不成,可不成想我那五个哥哥全走了,倒是我这个最不该活的活了下来。上了年纪后我又好喝几口小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梁三斤是我的外号呢!我可喝不了三斤,只能喝二两。”
众人又是哈哈一阵乐,冬日的寒冷也渐渐被这越来越愉快的气氛驱散,觥筹交错间,每个人脸上都现出了红红的暖意。梁三斤借着酒劲说了好几个段子,逗得大伙不停地笑,只有兰剑右手拿着筷子悠悠地夹着菜,左手始终抚摸着那把杜铭川送给他的黑刀。
“这把黑尺子是干啥的?要是磨一磨,给我切菜用指不定是好材料。”梁三斤带着七分醉态伸手准备去摸兰剑的刀。兰剑的左手一紧,指关节微微弯曲,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骨骼摩擦声。梁三斤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悻悻然把手缩了回来,干笑了一声对杜铭川说:“来来来,喝酒喝酒!”
杜铭川笑着问:“食堂的事怎么样了?”
“成了!”梁三斤一口喝干了杯中酒,用筷子敲着桌面兴奋地说,“我和几个老哥们手里握着的可是实打实的证据,要不是张福全有后台,早揭发他了。这回多亏了你,扳倒了这个死……”他看了一眼身材可以参加相扑运动的肥牛,没好意思说出“胖子”俩字,转口道:“……这个死秃子,我们一举报,那还不一个准!学校把三食堂拿出来优先给我们几个承包,其它的食堂要重新招标。”
丁少安打了个呼哨叫道:“哟嗬梁老板,你这回可大发了,真当大老板了!可惜以后我们就吃不上你做的宵夜了。”
梁三斤摆手道:“不能!我这人闲懒惯了,管不了那么大摊子事儿,食堂的事交给他们去做,我分点红利就行了。只要政府不撤这块宝地,我这排挡就开下去,以后你们尽管来,随便吃随便喝。”
和申大门口夜排档的热闹气氛所不同的是,连正星此刻正在拘留所里忍受着寒冷孤寂的煎熬。尽管由于他不同寻常的身份,在拘留所享受了单间待遇,但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又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罪?他到此刻都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向精神矍铄的连正龙则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上上下下都打点过了,却还是没能把儿子捞出来。没有人敢顶着舆论的压力放人,而在这宗特大毒品案没有查清楚之前,有关部门也确实不敢轻易放人,唯一的知情人强彪死了,谁知道这位公子爷是不是头脑发热真做了这种事情?
让连正龙最担心的还不是儿子的安危,而是龙腾集团的信誉。他很清楚连正星只是暂时被拘押,只要风声过去再打点打点就一定会被放出来。虽然这个儿子不怎么成器,但贩毒这种事情相信他还做不出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么一闹腾,搞不好龙腾集团多年积累的声誉和人脉会有很大损失,尤其是申州高层一定会对龙腾有一些看法。上次的危机被孙娜一连串的公关行为给化解了,但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苹果要是从里面烂了,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孙娜的心情却和连正龙截然不同,驼峰岛上那惊心动魄的一赌,是天都和陆氏的赌博,也是孙娜人生当中重要的一搏。庆幸的是她赢了,不但赢得了金钱,也赢得了在申州商界的地位。
金字塔顶层的上流社会通常是被男人霸占的,能出现在那里的女人要么沾了家族的光,要么沦为花瓶,要找一个真正的女强人已经很难,何况还是个美女?过去,楼兰是申州商界第一美女,也是唯一的美女强人,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孙娜。商人中间已经在流传一种说法,把孙娜和楼兰并称为申州双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