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少安参加宴会时就听说了杜铭川在驼峰岛不可思议的逆转,帮助天都赢下了一场豪赌。因为沾了铭川的光而有幸混进顶级商人队伍里的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只好旁敲侧击地打问事情的经过。听着那些吃客们唾沫横飞地讲完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丁少安简直羡慕死了那些有资格上岛的富豪,同时也在心里暗暗责怪这个兄弟怎么不把如此精彩的过程提前告诉他。
他知道这么大规模的赌注,杜铭川一定可以拿到不少奖金,而他们的事业正在急需用钱的紧要关头。但当他拿到杜铭川给他的整整八千万资金的时候还是着实吃了一惊,看着账户上那串长长的数字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直到新招来的秘书进来提醒他青蛙、肥牛、杨小红等一众股东都已经等在会议室里,他才咽了口口水合上笔记本电脑,问道:“杜总来了没有?”
“杜总?”秘书从上班那天开始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也没听人提起过杜铭川,因此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杜总是哪一位,还以为是丁总要会见的什么重要客人被自己遗忘了,一脸尴尬加内疚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丁少安想起来她还没见过自己的老搭档,一拍脑袋说:“哎哟我差点忘了,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杜总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投资人,也是主要创始人,会议等他来了再开始,我在这儿等他。你忙你的去吧。”
秘书悄悄抹了抹手心的汗转身出去了,心里却更加疑惑:丁总不是一把手吗?怎么一把手前面还有一把手,难道现在流行零把手?
丁少安则继续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等着杜铭川,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横塘路就在仙女湖一侧的山脚下,从天韵酒店的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烟波浩渺的湖面。冬天的仙女湖虽然没有春日细雨菲菲杨柳依依的朦胧美感,但因为天冷游客稀少的原因,看起来更加天然质朴,有股凛冽不坠风尘的感觉。
离天韵酒店不远的山脚下。几株早梅已经开出含苞待放的骨朵,正依偎在斜伸向湖面的枝头,有点“疏影横斜水清浅”的味道。要是到了晚上,那就更有“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了。
丁少安越来越满意自己选的这个地址,听说如果下了雪,他这房前房后的一片是整个仙女湖最美的景致。虽然申州的气候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那种积雪没膝的大雪了。但哪怕薄薄的一层,只要积在地上一天,也能把这里变成人间仙境。
随着申州市委的支持和龙腾集团对仙女湖整体投资的推进,这里的开发价值会越来越高,房价和地价现在已经有了上涨的趋势。他老早就想好了规划方案,如今有了杜铭川的八千万资金,正好可以一展身手。他打算先把边上的几栋房子买下来,将现在的酒店规模扩大两倍左右。酒店后面那块地也要吃下来。虽然这点资金还不足以在土地上做什么大文章,但简单地做做样子出个方案还是可以的。有了这个基础再去拉投资或者贷款都比较容易。
他现在担心的是杜铭川和孙娜的关系,孙娜明显有意复合,而丁少安心里却很清楚铭川和孙娜之间已经不可能了。要在仙女湖继续发展下去,要按照心中的设想把事情做大,就不得不和龙腾集团合作。他要说服铭川,在这点上必须服从大局,生意的归生意,感情的归感情,不能混为一谈。至于他想偷偷地利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关系做点小文章,这种勾当就不必告诉铭川了,从商人的角度来说,能利用的关系都要利用起来,否则还做什么商人?要清高的话还不如去山区教书。
连正星已经基本垮掉了,就算能平安出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呼风唤雨的机会,能安安分分地做个富家宅男就不错了。但在丁少安看来,光垮掉一个连正星是不够的,连正龙也必须垮掉。他和龙腾合作,不代表要依附于龙腾而存在,总有一天,天韵会取代龙腾在仙女湖的地位,而他丁少安也会取代连正龙在申州的地位。
“在想什么心事呢?”杜铭川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丁少安还在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沉浸在他的商业帝国梦想当中。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的风景越看越有味道了。”丁少安掩饰着内心里有点不切实际的遐想,转过身说,“天都还真是座金山啊,你只打赢了一场球就拿了这么多,我都怀疑董子健的钱是不是多得可以买下一个小国家来。人家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还真是这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爬到那个位置?”
“别满脑子都是钱,多俗气啊,以前那个粪土万户侯的丁少安哪儿去了?”这个时代谈理想多少都离不开钱,但要是对钱过份执着了,杜铭川并不觉得是一件好事情。他对少安这种微妙的变化感到不安,半揶揄半劝解地说着,“我本来也以为拿着这笔横财够炫耀一阵子的了,但去了天都顶楼的会所,没有体会到一览城市小的豪情,却看到了自己的渺小。这世界上比天都更奢侈的会所一定还有很多,比董子健有钱的人也一样很多,要冲着金钱和地位往上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再说伴君如伴虎,这次在驼峰岛上我赢得侥幸,无非是因为对手轻敌了,那是因为我只是个滥竽充数的小人物,以后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所以我已经决定离开天都俱乐部了。”
丁少安正处于创业初期激情澎湃的阶段,对杜铭川这番话很不以为然,不过对他离开天都的想法倒是全力支持,兴奋地说:“好啊,回来我们两兄弟一起打江山,反正这天韵你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在别人手下混得再好也是条狗,你又不是那种肯摇尾乞怜摧眉折腰的人,回来好,你是董事长,我做总经理,我们去开会,老秦肥牛他们都等着呢。”
杜铭川摆手说:“你知道我的性格,就不是个合格的商人,所以生意上的事情还是你来,我最多幕后做点能做的事,董事长这种位置就别给我留着了,你委屈点亲自坐着。今天你说开股东会,我来就是想把这事跟大家说一下。说实话我这次总共拿了一个亿,自己留了两千万,除了安顿一下我妈给他晚年留点保障,也是想给咱们留个后路,生意上的事今天赚得盆满钵满,明天亏得跳楼跳海,谁也说不清楚,留点钱心里有底。另外,虽然我出了八千万,但当初要不是你们哥几个支持,我也没法安安生生在天都打球,所以股份就别重新分了,按原来的算,或者大家匀一下,反正我不能占大头。”
“如果真按资金量算,那你这钱一出,就真把老秦和肥牛的股份稀释成沧海一粟了。所以我琢磨着,这笔钱算你借出来的,将来公司盈利后可以先还出来。”丁少安早就想过股份的事,当然不能按绝对资金量来分了,但也不能不动。按原来的股份,青蛙是最大头,加上他和小红快成一家子了,只要一结婚,这两口子就成了公司绝对控股。倒不是他小气或者对青蛙不信任,而是这不符合商业规则。丁少安计划着他和铭川俩人的股份必须超过其他股东,这样才有把握控制今后的局面。况且现在杜铭川的钱一投进来,更改是必须的,否则几个股东脸上也不好看。
“也行,你们商量着来吧。总之,大家都是自己人,今后也别因为钱的事情闹什么不愉快。”杜铭川说。
“哪儿能呢!”丁少安觉得铭川这种担心有点多余,换了话题问:“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读书!”杜铭川一脸认真绝不开玩笑的表情,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迷离就像远方有个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在等着他去迎娶一般,然后冒出了一句让丁少安差点喷了一桌子茶水的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丁少安哈哈大笑道:“你没病吧!不会是因为没拿到毕业证书让你在心里留下阴影了吧?这年头,大学毕业没什么稀奇,大学退学也没什么不正常,虽然我们在档案里是有个污点,可谁会在乎关心这狗屁档案啊!何况张福全那个老混蛋已经被你整下去了,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你怎么还会想去读书?”
没能从申大毕业没拿到学士学历在杜铭川心里确实是挺遗憾的事儿,但还不至于遗憾到让他觉得有必要花几年时间去弥补的程度。他所说的读书和丁少安理解的读书是两回事,现在大多数的家长和学生都只把读书两个字理解为考试拿学历,却忘记了其实读书真正的目的是增加修养和学识。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杜铭川很明显觉得自己跟董子健这种“大人物”打起交道来有点吃力,除了摆在那里悬殊的身份地位和权势所造成的外在差距,更重要的是阅历和知识堆积起来的内里底蕴。别说董子健,就是拿楼兰、卫华和他比也高出许多,至于陆嘉平那种一言一行都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更不是有几个钱就能装出来的,能调教出陆氏兄弟,让董子健都忌惮三分的陆家老爷子有多厉害就可想而知了。(未完待续。。)